第二十一回
诗曰:春宵最苦梦难成,只为思君情更深。 斜倚窗前生别恨,愁怀怎不到三更。
话说汉王听见番使出言不逊,心中大怒,便命将诗取在龙案上。看见上面花花绿绿,不知说些什么;又命众文武拿下去看,个个不知,人人不晓,好似泥塑木雕一般,急得汉王满面通红。番使又奏道:“天朝既无高人破得此诗,皇爷便要称臣我国。不要别物进贡,只要照人图上美女,知道是谁,速速进与我主,陪伴国王,以免两国相争。”这句话说得汉王气上加气,怒冲冲便问:“人图今在哪里?快呈上来。”番官答应,把人图呈上。天子展天一看,不看犹可,一看时大吃一惊,暗想:“这图是昭君容貌,如何到得番邦?”急将番官问其缘故。番官诉出真情:“只因天朝毛丞相逃到我国,将人图献与狼主,狼主一见此图大喜,故差微臣到此。”汉王听说大怒,咬牙切齿恨毛贼。
番官又在殿上催促,急得汉王正无主意,来了文曲星状元刘文龙,销差回复圣旨。一见汉王满面愁容,问其缘故。汉王含怒说了一遍,将诗递与文龙。文龙接过细看,叫声:“我主且免忧心,若论番诗,臣可立破。”汉王大喜:“卿可将诗解来。”文龙领旨,将身站起,喝叫:“番官,仔细听着,你的字迹虽然古怪,诗理机关,怎能瞒人?说什么天诗难破,你且听我念来,是也不是么:天仙有意下瑶台,枉入深宫大不该。 若把琵琶来别抱,倚门好待美人来。
番官听得诗已识破,吓得魂胆俱消,跪在地下,冷汗长流。文龙念破番诗,奏道:“臣启我主,番人诗中,取意分明,一派轻辱天朝之意,其罪不容诛了。”汉王闻奏,大怒道:“可恨番邦无礼!”喝叫殿上金瓜武士:“把番狗先问典刑,以正辱慢之罪。”一声旨下,谁敢怠慢?早把番官推出午门。正要处斩,忽见右班中闪出总兵李陵,叫声:“刀下留人。”一边跪奏:“臣有下情,冒奏天颜:今将番诗辱慢天朝,乃番王主意,来使不知;况两国相争,不斩来使,伏乞我主暂息雷霆,饶恕番官,着他回国,传知番王,速速进贡来朝,免他辱慢之罪,如敢抗违,只消我国提一支人马,将番邦踏为平地。”汉王准奏道:“李卿言之有理,把番官赦免,宣上殿来。”番官先谢皇爷不斩之恩。汉王喝骂:“番狗,若非李卿保尔,焉能留你狗命?今将头颅寄尔颈上,回番传谕尔主:若是来朝进贡,一笔勾销,若再抗违,两罪并发。”吓得番官诺诺连声,退出朝门,飞星回番。
汉王打发番官去后,重赏刘状元。退朝回了西宫,有昭君接驾。汉王扶起,一旁赐坐,便道:“爱妃,今日朝中出一奇闻:只因放走毛贼,四处画形图影,未曾捉到,哪知此贼逃往外番单于国,惹起祸根,他将人图拐去,进与番王,番王听了毛贼的话,打发差官一名,前来进上番诗一首,来难我国君臣,还有美人图一幅,像貌却与爱妃一样。番官面奏寡人:有人识得番诗,他邦情愿来朝进贡;无人识得诗,就要爱妃去和番。”昭君大惊,连忙问说:“朝中文武谁人认识得番诗?”汉王道:“就是状元刘文龙,字字行行,破得分明。”昭君听说,恨杀毛贼:“奴和你什么冤家对头,把奴人图带至番邦?可怜人在天朝,图落番地,现在奴的人与形影,两处分离,奴命好苦也!”由不住一阵心酸,泪流满面。汉王亲将龙袖代昭君拭泪,叫声:“爱妃,且免愁烦,少不得拿到毛贼,剥皮剔骨,以泄爱妃之气。”正说间,林后来到西宫,昭君又把人图的话哭诉一番。林后也是深恨毛贼,又百般安慰昭君,吩咐宫中摆酒,代昭君解闷不表。 且言番宫土金浑一路走马,来得正快,已到雁门关,来叫:“关上儿郎,报与典守将知道,俺乃番邦土金浑回来了,早早开关。”军士急忙通报总兵。总兵带领家将来至关头,就叫:“番狗,你到天朝,怎生饶你回来?”土金浑道:“实不相瞒,天朝却有能人,破了番诗,要将俺斩首,多亏李将军救俺性命,望将军放俺过关。”总兵听说,骂声:“番狗,也是我主仁厚,饶你一死,快随本镇进关便了。”番官答应,随着马后进了雁门关,左右俱有兵卒管押,押着出了雁门关,番官得命,如飞而去,走到大营坐定,心中越想越恼:“可恨汉王,将俺这般凌辱,回国奏知狼主,兴兵杀到天朝,不怕汉王不献昭君。”
吩咐班师回国,三声大炮,拔了营寨。在路行程非止一日,到了单于本地,便把三千人马扎在教场,单身去朝狼主。狼主便问天朝一段缘由,土金浑奏道:“天诗已有刘状元破了,汉王不献昭君之女,小臣一命几乎送在中国。还要传知狼主,若再不进贡天朝,要将我邦国踏成平地呢!”番王闻奏,气得只翻白眼。一旁毛延寿跪下,叫声:“狼主,且休烦恼,狼主不想昭君便罢,如要昭君,只须差一能臣,统领精兵,杀到天朝,抢关夺寨,不伯汉王不献出昭君。虽天朝有李氏父子,用兵如虎,我国何足惧哉?”番王闻奏,大喜道:“卿所奏,言之有理,这叫做一不做,二不休。即日就统发大兵,杀到天朝便了。”遂问两班文武:“哪位卿家前去领兵?”早有番营大将石庆真拜倒在地:“微臣愿去领兵,不将天朝昭君取来,进与狼主,誓不回兵。”番王闻奏大喜,赐了三杯御酒,加封石庆真为征南大将军,统领十万人马,取讨昭君。庆真领旨谢恩,退出朝门,即刻到了教场,点了十万人马,放了三声瓜子炮,人马拔营,辞王别驾,好不威风。一路上中队催着前队,后军紧着前军。正走之间,来得甚快,已离关不远,石庆真吩咐扎下营盘。过了一宵,次日统领人马向雁门关讨战,只吓得守关军士一看番兵势如潮涌,只吓得屁滚尿流。未知为着何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