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八
卷聪敏第十七
贞观中,有雄雉集于东宫明德殿,太宗问群臣曰:“是何祥也。”褚遂良对曰:“昔秦文公时,有童子化为雉,雌者鸣于陈仓,雄者鸣于南阳,童子言曰:‘得雄者王,得雌者霸。’文公以为宝鸡祀。汉光武膺得雄之祥,遂起南阳而有四海。陛下旧封秦王,故雄雉见于秦地,所以彰明德也。”太宗悦曰:“立身之道,不可无学。遂良博识,深可重也。”
秦府仓曹李守素尤谙氏族,时人号为“肉谱”。虞世南语人曰:“昔任彦升善译经籍,称为‘五经笥’,今宜改仓曹为‘人物志’。”
太宗尝出行,有司请载书以従。太宗曰:“不须,虞世南在,此行秘书也。”南为秘书监,于省后堂集群书中奥义,皆应用者,号《北堂书钞》。今此堂犹存,其书盛行于代。
卢庄道,年十三,造于父友高士廉,以故人子引坐。会有献书者,庄道窃窥之,请士廉曰:“此文庄道所作。”士廉甚怪之,曰:“后生何轻薄之行!”庄道请讽之,果通。复请倒讽,又通。士廉请叙良久,庄道谢曰:“此文实非庄道所作,向窥记之耳。”士廉即取他文及案牍试之,一览倒讽,并呈己作文章。士廉具以闻,太宗召见,策试,擢第十六,授河池尉。满,复制举,擢甲科。召见,太宗识之曰:“此是朕聪明小儿耶!”授长安尉。太宗将录囚徒,京宰以庄道幼年,惧不举,欲以他尉代之。庄道不従,但闲瑕不之省也。时系囚四百余人,令丞深以为惧。翌日,太宗召囚,庄道乃徐状以进,引诸囚入。庄道评其轻重,留系月日,应对如神。太宗惊异,即日拜监察御史。
冯智戴,高州首领盎之子。贞观初,奉盎并入朝。太宗闻其善兵法,试指山际云以问之曰:“其下有贼,今日可击否?”对曰:“可击。”问:“何以知之?”对曰:“云形似树,日辰在金;金能制木,击之必胜。”太宗奇之,授左武卫将军。
王义方,博学有才华,杖策入长安,数月,名动京师。敕宰相与语,侍中许敬宗以员外郎独孤悊有词学,命与义方谭及史籍,屡相诘对。义方惊曰:“此郎何姓?”悊曰:“独孤。”义方曰:“识字耶!”悊不平之,左右亦愤愤。斯须复相诘,乃错乱其言,谓悊曰:“长孙识字耶!”若此者再三,悊不胜忿怒,对敬宗殴之。敬宗曰:“此拳虽俊,终不可为。”乃黜悊,拜义方为侍御史。
贾嘉隐,年七岁,以神童召见。时太尉长孙无忌、司空李勣于朝堂立语,李戏之曰:“吾所倚者何树?”嘉隐对曰:“松树。”李曰:“此槐也,何忽言松?”嘉隐曰:“以公配木,则为松树。”无忌连问之曰:“吾所倚者何树?”嘉隐曰:“槐树。”无忌曰:“汝不能复矫对耶!”嘉隐应声曰:“何须矫对,但取其以鬼配木耳。”勣曰:“此小儿作獠面,何得如此聪明?”嘉隐又应声曰:“胡面尚为宰相,獠面何废聪明!”勣状貌胡也。
费言忠,数岁记讽书,一日万言。七岁神童擢第,事亲以孝闻,迁监察御史。时有事辽海,委以支度军粮,还奏便宜,迁侍御史。高宗问辽东事急,言忠奏:“辽东可平。”画其山川地势,皆如目见。又问诸将所能,言忠对曰:“李勣先朝旧臣,圣鉴所委。庞同善虽非斗将,所持军严整。薛仁贵勇冠三军,名可震敌。高偘俭素自处,中果有谋。契苾何力沉毅持重,有统御才,颇、剪之俦。诸将夙夜小心,忠身忧国,莫逮于李勣。”高宗深纳之,累迁吏部员外。
魏奉古,制举推第,授雍丘尉。尝日公宴,有客草序五百言。奉古览之曰:“皆旧文。”援笔倒疏之。草序者默然自失,列坐抚掌。奉古徐笑曰:“适览记之,非旧习也。”由是知名。时姚珽莅汴州,群寮毕谒。珽召奉古前,曰:“此聪明尉耶!”他日,持厩目令示奉古。奉古一览便讽千余。珽惊起曰:“仕宦四十年,未尝见此。”终兵部侍郎。
裴琰之,弱冠为同州司户,但以行乐为事,略不视案牍。刺史李崇仪怪之,问户佐,户佐对:“司户小儿郎,不闲书判。”数日,崇仪谓琰之曰:“同州事物殷系,司户尤甚。公何不别求京官,无为滞此司也。”琰之唯诺。复数日,曹事委积。众议以为琰之不知书,但遨游耳。他日,崇仪召入,励而责之。琰之出问户佐曰:“文案几何?”对曰:“急者二百余道。”琰之曰:“有何多,如此逼人!”命每案后连纸十张,令五六人供研墨点笔。琰之不上厅,语主案者略言其事意,倚柱而断之,词理纵横,文笔灿烂,手不停缀,落纸如飞。领州官寮,观者如堵。既(而回)案于崇仪,崇仪曰:“司户解判耶!”户佐曰:“司户大高手笔。”仍未之奇也。比四五案,崇仪悚怍,召琰之,降阶谢曰:“公词翰若此,何忍藏锋,以成鄙夫之过?”由此名动一州。数日,闻于京邑,除雍州(判司)。子漼,开元中为吏部尚书。
李嗣真,聪敏多才能,以许州判佐直弘文馆。高宗东封还,幸孔子庙,诏赠太师,命有司为祝文。司文郎中富少颖、沙直撰进,不称旨,御笔瀎破,付左寺丞。贺兰敏之已下战栗,遽召嗣真,岞笔立成。其章句云:“庶能不遣百代,助损益而可知;求鉴千年,同比肩而为友。”高宗览之,问曰:“谁作此文?”有司言:“嗣真。”高宗曰:“此人?郍解我意,遂有此句!”诏加两阶。时敏之恃宠骄盈,嗣真审其必败,谓所亲曰:“久荫大树,或有颠坠,吾属无赖矣。”因饥年,讽执政求出,为义乌令。敏之,则天姊子也,无何果败。
天授中,寿春郡王成器等五人同日册命。有司忘载册文,及百寮在列,方知阙礼。宰臣已下,相顾失色,中书舍人王剧立召小吏五人,各执笔,口授分写,斯须而毕。词理典赡,举朝叹伏。
唐休璟为灵武大总管,谙练边事,自碣石西逾四镇,绵亘万里,山川要害,皆记在目前。先是,突厥与诸蕃相攻,安西道绝。表奏押至,则天令宰臣商度事宜。休璟俄顷草奏,便施行。居十余日,安西道果奏请兵马应接,程期一如所画。则天谓休璟曰:“恨用卿晚。”乃委以政事,谓魏元忠等曰:“休璟谙练边事,卿等十当一也。”
玄宗幸成都,给事中裴士淹従。士淹聪悟柔顺,颇精历代史。玄宗甚爱之,马上偕行,得备顾问。时肃宗在凤翔,每有大除拜,辄启闻。房琯为将,玄宗曰:“此不足以破贼也。”历评诸将,并云“非灭贼材。”又曰:“若姚崇在,贼不足灭也。”因言崇之宏才远略。语及宋璟,玄宗不悦曰:“彼卖直以沽名耳。”历数十余人,皆当其目。至张九龄,亦甚重之。及言李林甫,曰:“妒贤嫉能,亦无敌也。”士淹因启曰:“既知,陛下何用之久耶!”玄宗默然不应。
卷文章第十八
杜淹为天策府兵曹,杨文干之乱,流越巂。太宗戡内难,以为御史大夫,因咏鸡以致意焉。其诗曰:“寒食东郊道,阳沟竞草笼。花冠偏照日,芥羽正生风。顾敌知心勇,先鸣觉气雄。长翘频扫阵,利距屡通中。飞毛遍绿野,洒血渍方丛。虽云百战胜,会自不论功。”淹聪辩多才艺,与韦福嗣为莫逆之友,开皇中,相与谋曰:“主上好嘉遁,苏威以幽人见擢,盍各效之。”乃俱入太白,佯言隐逸。隋文帝闻之,谪戍江表。后还乡里,以经籍自娱。吏部郎中高构知名,表荐之,大业末为御史中丞。洛阳平,将委质于隐太子,房玄龄恐资敌,遂启用之。寻判吏部尚书,参议政事。
太宗在洛阳,宴群臣于积翠池。酒酣,各赋一事。太宗赋《尚书》曰:“日昃玩百篇,临灯披五典。夏康既逸怠。商辛亦沉湎。恣情昏主多,克己明君鲜。灭身资累恶,成名由积善。”魏征赋西汉曰:“受降临轵道,争长趣鸿门。驱传渭桥上,观兵细柳屯。夜燕经栢谷,朝游出杜原。终藉叔孙礼,方知天子尊。”太宗曰:“魏征每言,必约我以礼。”
李百药,德林之子,才行相继,海内名流莫不宗仰。藻思沉蔚,尤工五言。太宗常制《帝京篇》,命其和作,叹其精妙,手诏曰:“卿何身之老而才之壮,何齿之宿而意之新?”及悬车告老,怡然自得,穿地筑山,以诗酒自适,尽平生之意。高宗承贞观之后,天下无事,上官仪独为宰相,尝凌晨入朝,循洛水堤,步月徐辔,咏诗曰:“脉脉大川流,驱马历长洲。鹊飞山月曙,蝉噪野云秋。”音韵凄响,群公望之如神仙焉。
华阴杨炯与绛州王勃、范阳卢照邻、东阳骆宾王,皆以文词知名海内,称为“王杨卢骆”。炯与照邻则可全,而盈川之言为不信矣。张说谓人曰:“杨盈川之文,如悬河注水,酌之不竭,既优于卢,亦不减王。耻居王后则信然,愧在卢前则为误矣。”
苏味道使岭南,闻崔马二侍御入省,因寄诗曰:“振鹭齐飞日,迁莺远听闻。明光共待漏,清鉴各披云。喜得廊庙举,嗟为台阁分。皎林怀柏悦,新幄阻兰孙。冠去神羊影,车连瑞雉群。独怜南斗外,空仰列星文。”味道富才华,代以文章著称,累迂凤阁侍郎、知政事,与张锡俱坐法,系于司刑寺。所司以上相之贵,所坐事虽轻,供待甚备。味道终不敢当,不乘马,步至系所,席地而卧,蔬食而已。锡乘马至寺,舍二品院,气色自若,帷屏饮膳,无忝平居。则天闻之,免味道,而放锡于岭南。
刘怀一有才藻,自瀛州司法拜右台殿中。时右台监察邓茂迁左台殿中,怀一赠之诗曰:“惟昔参多世,无双仰异材。鹰鹯同放逐,鹓鹭忝游陪。入任光三命,迁荣历二台。隔墙钦素躅,对阁限清埃。紫署春光早,兰闱曙色催。谁怜夕阳至,空想邓林隈。”
吕太一拜监察御史里行,自负才华而不即真,因咏院中竹叶以寄意焉。其诗曰:“濯濯当轩竹,青青重岁寒。心贞徒见赏,择小未成竿。”同列张沈和之曰:“闻君庭竹咏,幽意岁寒多。叹息为冠小,良工将奈何?”后迁户部员外。户部与吏部邻司,吏部移牒户部,令墙宇悉竖棘,以防令史交通。太一牒报曰:“眷彼吏部,铨综之司,当须简要清通,何必竖离插棘。”省中赏其俊拔。
贺遂亮与韩思彦同在宪台,钦思彦之风韵,赠诗曰:“意气百年内,平生一寸心。欲交天下士,未面一虚襟。君子重名义,贞道冠衣簪。风云行可托,怀抱自然深。落霞静霜景,坠叶下风林。若上南登岸,希访北山岑。”思彦酬之曰:“古人一言重,常谓百年轻。今投欢会面,顾眄尽平生。簪裾非所托,琴酒冀相并。累日同游处,通宵款素诚。霜飘知柳脆,雪昌觉松贞。愿言何所道,幸得岁寒名。”
张宣明,有胆气,富词翰,尝山行见孤松,赏玩久之,乃赋诗曰:“孤松郁山椒,肃爽凌平霄。既挺千丈干,亦生百尺条。青青恒一色,落落非一朝。大庭今已构,惜哉无人招。寒霜十二月,枝叶独不凋。”凤阁舍人梁载言赏之,曰:“文之气质,不减于长松也。”宣明为郭振判官,使至三姓咽面,因赋诗曰:“昔闻班家子,笔砚忽然投。一朝抚长剑,万里入荒陬。岂不厌艰险,只思清国仇。出川去何岁,霜露几逢秋。玉塞已遐廓,铁关方阻修。东都日窅窅,西海此悠悠。卒使功名建,长封万里侯。”时人称为绝唱。
李峤,少负才华,代传儒学,累官成均祭酒、吏部尚书三,知政事,封郑国公。长寿三年,则天征天下铜五十万余斤,铁三百三十余万,钱二万七千贯,于定鼎门内铸八棱铜柱,高九十尺,径一丈二尺,题曰“大周万国述德天枢”,纪革命之功,贬皇家之德。天枢下置铁山,铜龙负载,狮子、麒麟围绕。上有云盖,盖上施盘龙以托火珠,珠高一丈,围三丈,金彩荧煌,光侔日月。武三思为其文,朝士献诗者不可胜纪。唯峤诗冠绝当时,其诗曰:“辙迹光西崦,勋名纪北燕。何如万国会,讽德九门前。灼灼临黄道,迢迢入紫烟。仙盘正下露,高柱欲承天。山类丛云起,珠疑大火悬。声流尘作劫,业固海成田。圣泽倾尧酒,熏风入舜弦。欣逢下生日,还偶上皇年。”后宪司发峤附会韦庶人,左授滁州别驾而终。开元初,诏毁天枢,发卒销烁,弥月不尽。洛阳尉李休烈赋诗以咏之曰:“天门街里倒天枢,火急先须御火珠。计合一条丝线挽,何劳两县索人夫。”先有讹言云:“一条线挽天枢。”言其不经久也。故休烈之诗及之。士庶莫不讽咏。天枢之地,韦庶人继造一台,先此毁拆。
则天初革命,大搜遗逸,四方之士应制者向万人。则天御洛阳城南门,亲自临试。张说对策,为天下第一。则天以近古以来未有甲科,乃屈为第二等。其惊句曰:“昔三监玩常,有司既纠之以猛;今四罪咸服,陛下宜济之以宽。”拜太子校书,仍令写策本于尚书省,颁示朝集及蕃客等,以光大国得贤之美。
陆余庆孙海,长于五言诗,甚为诗人所重。性峻不附权要,出牧潮州,但以诗酒自适,不以远谪介意。题奉国寺诗曰:“新秋夜何爽,露下风转凄。一声竹林里,千灯花塔西。”题龙门寺诗曰:“窗灯林霭里,闻磬水声中。更筹半有会,炉烟满夕风。”人推其警策。
长寿中,有荥阳郑蜀宾,颇善五言,竟不闻达。老年方授江左一尉,亲朋饯别于上东门,蜀宾赋诗留别,曰:“畏途方万里,生涯近百年。不知将白首,何处入黄泉?”酒酣自咏,声调哀感,满座为之流涕。竟卒于官。
神龙之际,京城正月望日,盛饰灯影之会。金吾弛禁,特许夜行。贵游戚属,及下隶工贾,无不夜游。车马骈阗,人不得顾。王主之家,马上作乐,以相夸竞。文士皆赋诗一章,以纪其事。作者数百人,惟中书侍郎苏味道、吏部员外郭利贞、殿中侍御史崔液三人为绝唱。味道诗曰:“火树银花合,星桥铁锁开。暗尘随马去,明月逐人来。游妓皆穠李,行歌尽落梅。金吾不禁夜,玉漏莫相催。”利贞曰:“九陌连灯影,千门度月华。倾城出宝骑,匝路转香车。烂熳唯愁晓,周旋不问家。更逢清管发,处处落梅花。”液曰:“今年春色胜常年,此夜风光正可怜。鳷鹊楼前新月满,凤凰台上宝灯燃。”文多不尽载。
刘希夷,一名挺之,汝州人。少有文华,好为宫体,词旨悲苦,不为时所重。曾搊琵琶,尝为《白头翁咏》,曰:“今年花落颜色改,明年花开复谁在?”既而自悔,曰:“我此诗似谶,与石崇‘白首同所归’何异也?”乃更作一句云:“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”既而叹曰:“此句复似向谶矣,然死生有命,岂复由此!”乃两存之。诗成未周岁,为奸所杀。或云宋之问害之。后孙翌撰《正声集》以希夷为集中之最,由是稍为时人所称。
张文成,以词学知名,应下笔成章、才高位下、词摽文苑等三入科,俱登上第,转洛阳尉。故有《咏燕》诗,其末章云:“变石身犹重,衔泥力尚微。従来赴甲第,两起一双飞。”时人无不讽咏。累迁司门员外。文成凡七应举,四参选,其判策皆登甲第科。员半千谓人曰:“张子之文如青铜钱,万拣万中,未闻退时。”故人号“青铜学士。”久视中,太官令马仙童陷默啜,问:“张文成何在?”仙童曰:“自御史贬官。”默啜曰:“此人何不见用也?”后暹罗、日本使入朝,咸使人就写文章而去。其才远播如此。
魏求己,自御史左授山阳丞,为诗曰:“朝升照日槛,夕次下乌台。风竿一(耳少)邈,月树几徘徊。翼向高标敛,声随下调哀。怀燕首自白,非是为年催。”郑繇少工五言,开元初,山范为岐州刺史,繇为长史。范失白鹰,深所爱惜,因为《失白鹰诗》以致意焉。其诗曰:“白昼文章乱,丹霄羽翮齐。云间呼暂下,雪里放还迷。梁苑惊池鹜,陈仓拂野鸡。不知辽廓外,何处别依栖。”甚为时所讽咏。子审,亦以文章知名。
玄宗朝,张说为丽正殿学士,尝献诗曰:“东壁图书府,西垣翰墨林。讽《诗》关国体,讲《易》见天心。”玄宗深佳赏之。优诏答曰:“得所进诗,甚为佳妙,《风》《雅》之道,斯焉可观。并据才能,略为赞述,具如别纸,宜各领之。”玄宗自于彩笺上八分书,说赞曰:“德重和鼎,功逾济川。词林秀发,翰苑光鲜。”其徐坚已下,并有赞述,文多不尽载。
张说、徐坚同为集贤学士十余年,好尚颇同,情契相得。时诸学士凋落者众,唯说、坚二人存焉。说手疏诸人名,与坚同观之。坚谓说曰:“诸公昔年皆擅一时之美,敢问孰为先后?”说曰:“李峤、崔融、薛稷、宋之问,皆如良金美玉,无施不可。富嘉謩之文,如孤峰绝岸,壁立万仞,丛云郁兴,震雷俱发,诚可畏乎!若施于廊庙,则为骇矣。阎朝隐之文,则如丽色靓妆,衣之绮绣,燕歌赵舞,观者忘忧。然类之《风》、《雅》,则为俳矣。”坚又曰:“今之后进,文词孰贤。”说曰:“韩休之文,有如太羹玄酒,虽雅有典则,而薄于滋味。许景先之文,有如丰肌腻体,虽穠华可爱,而乏风骨。张九龄之文,有如轻缣素练,虽济时适用,而窘于边幅。王翰之文,有如琼林玉斝,虽烂然可珍,而多有玷缺。若能箴其所阙,济其所长,亦一时之秀也。”